书到工时虽无意，画至妙处却有心

裴君志强，字佩之，斋号闲堂。工书画，善文章。年虽而立，声已远播。盖吾辈年少轻狂之时其已能苦心孤诣，娴静从容，舞笔弄墨，孜孜以求也。况于读书求学之后，待人接物之余，尚能平心静气，退居一室，寒窗孤灯，砚田独守者，当今之世，盖已鲜矣。故吾虽忝名同窗之列，而少不相知，长不相近，孤陋寡闻，知者甚少，其缘悭何止以一面耶！

   君字佩之，盖取道家“大道原于天，圣人则之，愚人佩之”之意，噫嘻，岂非以愚公自喻，譬之笔墨，志之以担书画二山于肩以奔走者乎？观其字，则果有气运丹田，力发毫端，收放自如，姿态洒脱之妙；飘逸而不失庄重，典雅而兼有灵动。而其画，常有寒远萧疏，简朴自然之质，至于用墨，则浓淡相宜，明暗有致，张弛有度，肥瘦相得。君之文章，常有慧眼独识之处，妙语点睛之笔，是其艺穷千古之变，识拔百代之高者也。惜吾眼拙心躁，才疏学浅，独不得尽识其妙尔。

苏子论草书，曰：“书初无意于佳，然后乃佳耳。”其为字，不作则已，一作便有千秋之想，绝不苟且。其论诗文书画，以为有识浅、见狭、学不足者，皆不能尽得其妙。曾云：“求物之妙，如捕风捉影，能使事物了然于心者，盖千万人不一遇也”，又云：“道子画人物，如以灯取影，逆来顺往，旁见侧出，横斜平直，各相乘除，得自然之数，不差毫末。出新意于法度之中，寄妙法于豪放之外。所谓游刃有余，运斤成风，盖古今一人而已···”，又云：“作文····大略如行云流水，初无定质，但常行于所当行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。文理自然，姿态横生····”窃以为此艺术之至论也，试与裴君共勉。君诚能得其不可言传之妙于心，且于手与眼者，则登堂有余，入室也亦可矣。

余生性鲁钝，才非捷悟，于艺术素无灵犀之心，故拙于书画之道已久矣。而敢隔靴搔痒、妄言得失者，欲抛吾砖以引方家之玉也。或云：“过犹不及，小子用墨浓矣，此其用心执迷者乎？”吾品乎裴君之画，知其有淡远之志；又味其字，知其有简古之风；揣其文，知其有闲适之趣。视其人，则形容消瘦，恬静自如，独未见其有执迷之心，有之，吾未能知也。然其画中题解有“高山仰止，景行行止，虽不能至，心向往之。”此其所执迷者乎？果如是，余将嘉且从之矣。

梦畛居士谨识